黃玉鋪是這方圓百里最有名的布匹買賣商家,幾乎人人知道,上海北京的姑娘流行些甚麼,這其他省城要同步,只有黃碧堂老闆才弄得到。
黃老闆在北京念過幾年書,黃玉鋪是家裡祖產,這些年國家戰事連連,老大爺臨終前把獨子召回,這才棄筆從商,老店有了繼承人,在北京見過洋人洋事洋物的黃碧堂,雇了幾個裁縫師,打著北京流行的名號,招攬人們貪新鮮的欲望,給了老店新血新賣法。。
雲霞黃,碧綠翠,火焰紅,深藏藍,五顏六色,各式布匹,裁成流行的衣裳,配在青春的姑娘跟青壯的少年胴體上,忒是好看。而上了年紀成了親的男女們,就算青春挽不回,也想拉一把流行的尾巴,於是黃玉鋪越做越大,店裡面除了流行以外,還是流行。
夏日的午後有著鬱悶的烏雲到訪,天空像是被啃了一角,缺的口子裡滿是芝麻黑,半點日頭滲透不得,地上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,像只大悶籠,把阿貓阿狗全囊括,熬了一身熱汗。
黃人鳳走到後花園的地窖,熟悉地打開門,沁涼的冷意跟幽暗迎面而來,她深呼吸了一口冷氣,沒提燈,憑著記憶小心走下台階,伸手一探,碰上櫃子,取來手絹,絲綢滑嫩冰涼的感觸讓她唇角上揚,撫去臉上的汗,稍解熱意。
不敢多做逗留,今天省城的學校請父親跟裁縫師們去量老師的身材,準備訂做西裝,所以鋪子由她一人照料,黃人鳳轉身,不小心碰觸硬物,發出『喀』的一聲。
她皺起眉,下意識地踏地平衡,一跌一踏之間,空氣裡傳來著一股酒香。
女兒紅。
酒氣令她厭惡,就連喉嚨都忍不住為了這刺激而咳了起來。忍住想砸罈子的衝動,又是一陣咳,快速回到熱氣逼人的地面,再次跟日頭搏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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