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低潮的女人

同日午夜四點四十四分，正是眾人好眠時。
月亮如明鏡光輝皎潔，溫潤光束穿過冷冽空氣，掠過排排路燈，混合了人工照明後，一起變成溫暖的鵝黃色燈光，照在太平醫院舊大樓側門的雕花鐵欄上，再筆直地成了一格一格規矩的聚光燈，落在側門內復健部的藝術牆上。
這面牆上以千片彩色磁磚，拼貼成千手千眼觀音的圖像；莊嚴慈祥的觀音法像佇立中央，眾多手臂宛若蓮花，氣派綻放，慈祥慷慨面對眾生悲苦病痛……
『碰！』
就在這個時候，一聲巨響劃破寧靜，銀色休旅車像是天外飛來的隕石，瞬間撞上了千手千眼觀音的藝術牆――
大燈還繼續奮力工作著，一閃一閃照明眼前不成人形的觀音，變形的車蓋冒出熱氣，刺耳的喇叭因為重物壓制的關係，不斷地放送擾人清夢的噪音。
『叭――』
「重物」，是這個車上的駕駛，然而這個駕駛十分特別――
長長的一頭黑髮隨性垂掛，雪白的女體在這個嚴寒的季節裡出現，像是不合邏輯的變態暴露狂，在車子撞擊牆面，擋風玻璃的碎片銳利地插入了女人的咽喉，而後座力讓女人往前迎向碎片倒在方向盤，殷紅鮮熱的血像是小型噴泉，四處狂亂噴灑，如此了結生命的方式，應該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之痛，但這個裸女，卻詭異地露出安詳的微笑……
「發生車禍！發生車禍！」
醫院駐衛警開始忙碌了起來，無線電通話像是菜市場般喧囂，彷彿人體遭受細菌攻擊的白血球，瞬間集中到舊大樓的復健部側門。
太平醫院的新大樓的警衛全跑去支援這件意外，新大樓院區變成無人防守；一個睡不著的病人，推著點滴架，年邁多病的身體使他慢吞吞地在一樓大廳晃著，原本只是想走走，卻沒想到被濕潤的液體滴到了幾滴。
一滴，兩滴。
三滴四滴五滴……
醫院大廳漏水了嗎？但看看外頭，地是乾的，偶有呼呼北風掠過，卻還沒甚麼水氣。
老病人緩緩往上抬頭觀望，卻被這個駭人景象給嚇得魂飛魄散――
在新院區大門入口正上方，原本掛著一個約莫兩張全開壁報紙大小的畫，上頭有著金箔點點的赤紅邊框在純白的醫院建築物裡顯得刺眼，框裡又有一只紫色雲型花紋的邊框，黃綠色的底，紫色的描墨，四邊繪上十二生肖的圖，最中央的主角，是一隻肥厚的蟾蜍圖形――
然而此時這個圖畫上，蟾蜍的圖形已被一只赤裸的嬰兒給取代，嬰兒的胸口有著一只木樁，穿過嬰兒，直接釘在圖案上，大量鮮血已淹沒覆蓋了畫面。
「啊――」
新院區的老病人，用盡全力喊出聲音……